外婆一生只种过三棵树,如今它们依然生机勃勃的伫立在那里。
种第一棵树的时候,外婆正年轻,是小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,许多男青年都曾倾慕于她。千挑万选,她选择了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外公,本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衣食富足,没想到一场疾病将外公击倒,那时候母亲刚刚四岁,家里人都希望她能够改嫁,她却选择了一个人生活,外婆在院落里种下了一棵树,她说;“这棵树就如同我的丈夫,他在这里,我哪儿都不会走。”
种第二棵树的时候,是在母亲出嫁前夕,她希望外婆能够和她一起搬到男方家里去,对外婆再三劝说,外婆就是不同意。等到回门省亲的时候,母亲意外发现了院落里,在那棵代表外公的树旁边,又多了一棵树,两棵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福袋,母亲偷偷打开其中一个,一张黄色的符纸上写满了着对母亲的祝福,红色的朱砂混合着母亲的眼泪,再也分不清了。
种第三棵树的时候,我已经七岁了。那一年外婆衰老了好多,满头的青丝已被花发取代,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变得枯黄起来,时间终究刺破了年华的柔美精致,将每个人的心都拖入未知的恐惧里。但外婆是个例外,还是那样的慈祥,她用干枯的手抚摸着我的脸,说我长得和外公一般无二,边说着外婆的眼睛就泪光闪闪,拉着我的手走到院落里,指着两棵大树的方向说:“外婆不能陪伴你一辈子,但外婆有更好的办法,就是为你种一棵树苗,如果外婆不在这里了,那棵树就会像我一样陪伴你。”我记得自己当时很难过,拽着外婆的胳膊来来回回的晃动,恳求外婆不要离开我。外婆不吭声,只是转过身去,不愿再看我一眼。
外婆去世已经多年,我也大学毕业,成为了中国通号的一名员工。但,无论漂泊多久,走得多远,我都会时时想念那三棵越发粗壮的大树,默默的思念我的外婆,这个时候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——外婆慈祥的目光仿佛从未离开我,她告诉我,在这里好好工作,扎实好技术,为家里撑起一片天空。